方言与民间音乐（视频）丨李胤萱：单弦牌子曲《杜十娘》
单弦牌子曲在乾隆（1736～1795）时期形成，主要流行在京津地区。其来源是京津一带民间的各种小调，其得名是因表演时只以一把三弦伴奏自弹自唱，而被称作“单弦”。单弦牌子曲最初只有一人自弹自唱，后来改为演唱者自打八角鼓，另有一人伴奏。
说到单弦牌子曲，需要提到“岔曲”。岔曲一般是以抒情写景为主的，它的基本结构为6句。而单弦牌子曲是把岔曲前三句当作〔曲头〕，后三句为〔曲尾〕，中间插入各种曲牌组成的。〔曲头〕作为引子用于牌子曲的开始部分，通常不叙述故事，而只用象征的手法点出主题，但现代单弦牌子曲常开门见山直接唱故事，用曲头来介绍时间、地点、环境。曲牌是单弦牌子曲头尾中间插入的部分，也是单弦牌子曲叙述故事的主要部分。常见曲牌有〔数唱〕、〔太平头〕、〔南城调〕等。
杜十娘是明代冯梦龙所著《警世通言·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的女主人公，曾为青楼女子，深受压迫却坚贞不屈，为摆脱逆境而顽强挣扎。将全部希冀寄托于绍兴府富家公子李甲身上。然而她怎么努力也逃脱不了悲惨命运的束缚，李甲背信弃义，将其卖于孙富。万念俱灰之下，杜十娘怒骂孙富，痛斥李甲，把多年珍藏的百宝箱中的一件件宝物抛向江中，最后纵身跃入滚滚波涛之中。
歌词欣赏：
〔曲头 〕
十娘误坠勾栏院，托身李甲结下良缘。
不成想痴情的女子，遇见了负心的汉。
恨李甲半路途中把良心变，叹十娘沉宝投江遗恨绵绵。
〔数唱〕
杜十娘与李甲从良，他夫妻回转江南。
有一个小小的行箱，杜十娘不离身边。
这一日船行至瓜州，因风雪停住了舟船。
清晨起杜十娘梳妆完毕，泼脸水被邻船的孙富看见。
见十娘容颜绝美，当时间心生邪念。
这李甲上岸闲游，那孙富紧跟随把仁兄呼唤。
上前来假意的寒暄，约李甲酒楼去畅谈。
用金钱打动了李甲，施奸计就把这鸳鸯拆散。
这李甲把十娘卖与了孙富，身价是白银一千。
约定好到明晨银人对换，他二人才各自回船。
南城调 杜十娘迎出了舱外满面带笑，这么大的风雪往何处你去游玩。
我为郎炉暖着香茶洗净了玉盏，我为君安排下（啊）美酒与佳餐。
我为郎锦被双铺香焚在玉鼎，郎要冷可有件皮裘（啊）我君你可以挡寒。
杜十娘扶肩携手是殷勤的相问，负心郎他一语不发愁锁两眉间。
莫非说郎君你在外与人置气，咱夫妻是背井离乡你的胸怀要放宽。
莫非说惦念那双亲归心似箭，数日后咱一家人那就要庆团圆。
莫非说妾身我也有（这）不周之处，望郎君你勤指点还得把我海涵。
好一位痴情的十娘她是温存的细问，负心郎他唉声叹气躺在了床上边。
十娘说这闷葫芦提的哑谜（呀）叫人不解，莫非说有什么碍口的话你不肯对我言。
李甲说碍口当然是碍口（哇）我不得不讲，他把那酒楼的话是一句也没有隐瞒。
十娘闻听打了一个冷战，（哦）这么点的小事（呀）（嗨） 你何必耐难。
你不是把我卖了吗，我就跟着人家去明天就办还不可你迟延。
有的是现成酒饭你自己去用吧，我不能够陪伴要去安眠。
〔四板腔〕
杜十娘只气得浑身瘫软，只觉得站立不稳跌坐在床前。
李郎他图财忘义将我来卖，全不想当初患难誓海盟山。
全不想满腔热血我泼与了你，全不想拼死拼活挣脱了勾栏。
我只说喜托良人终身有靠，不料想半路途中他就改变了心田。
事到如今我也无有什么惦念，只有（那）一死方休决不再留恋。
杜十娘独对孤灯她的柔肠儿寸断，忽听得谯楼上更鼓声连。
〔湖广调〕
一更到了一点风雪打舟船，李甲他（唉）沉沉入睡（啊）梦话连连。
但听得口口声声是银人对换，杜十娘热泪滚滚（不哟……哎哟……）撒落在胸前。
二更到了二点枭鸟夜啼寒，十娘俺心中恰似个滚油煎。
想我十娘自幼儿流落就在这个勾栏院，恨了一声爹娘（不哟……哎哟……）骂了一声苍天。
三更到了三点冷月照窗前，十娘她看宝（啊）心中就打了算盘，
我若不然用珠宝打动这负心的汉，（咳）金钱买恩爱（不哟……哎哟……）早晚也是枉然。
四更到了四点水急浪声喧，案上的蜡烛堪堪要点完。
叹我十娘性命儿比着这残烛儿短，这江中水与十娘（不哟……哎哟……）结下了生死的缘。
五更到了五点十娘的泪哭干，听岸上金鸡三唱东方就亮了天。
杜十娘对菱花咬银牙重施粉面，挽乌云戴簪环（不哟……哎哟……）换上了新衣衫。
〔云苏调〕
（念白）忽听临船（唱）把李兄呼唤（呀），（白）原来是勾死鬼孙富（唱）他上了这只船（呐）。
（白） 李甲急忙（唱）迎出窗外（呀），（白）他二人站在船头（唱）是忙把话言。
（白）啊昨言之事（唱）兄可办妥，（白）大丈夫说话（唱）岂肯食言（呀）。
（白）十娘闻听（唱）气红粉面，（白）手托宝箱（唱）就走上前。
（白）说你们二人（唱）且稍慢（呀），（白）有件小事（唱）容我办完。
（白）轻舒玉腕（唱）把那箱盖揭起，（白）说你们二人（唱）留神要仔细观。
（白） 俱都是异宝奇珍（唱）稀世罕见（呐），（白）光华灿烂（唱）耀眼生寒。
（白）叫一声负义的李甲（唱）你看上一看，（白）此物可值（唱）你那白银一千。
（白）李甲大惊（唱）说小生知罪，（白）还望芳卿（唱）你多海涵。
（白）十娘冷笑说道 呵呵（唱）今已晚， （白）岂不知这覆水容易（唱）收水难。
（白）伸手就把（唱）箱子举起，（白）照定江心（唱）就扔下了船。
〔流水板〕
杜十娘眼望李甲把薄情郎唤，悲悲切切便开言。
想当初只因赶考把京城进，名落孙山你就终日愁烦。
信步闲游入了勾栏院，我与你脾胃相投咱们情意缠绵。
你言说地老天荒情不变，同携白首咱们到晚年。
也是你带来的银两完全花尽，只落得摘借无门你就典当了衣衫。
鸨儿她意狠心毒将你赶，也是我拼死拼活地把她拦。
暗将积蓄我们周济了你，自赎自身我们跟你回南。
我只说百年合好偕鸾凤，不料想半路途中你就改变了心田。
难为你七尺的男儿枉读诗书，空讲礼义见财忘义你是把人欺骗。
你乃是怯懦之夫利禄之徒，言不应口 有始无终 廉耻全无 你是禽兽一般。
但愿你一路平安回到了家转，但愿你今生今世 高官得做骏马得骑 夫荣妻贵子孝孙贤 光宗耀祖你就在朝班。
回头便把孙富来骂，仔细留神你就听着我言。
可恨你依仗财势阴毒损坏将人害，害得我美好的夫妻 就如同狂风吹散鸳鸯之鸟 浪打比目之鱼雨打连理的花枝离间了琴瑟之好拆散二人的美姻缘。
可恨你今天不能够遭天报，这也是苍天无眼神圣无灵朝廷无道官府不清你才能逍遥法外你就乐安然。
杜十娘眼望苍天流痛泪，哭一声养儿的天伦生身的老母 热心的姐妹们在哪边。
我与你们今生今世不能再见，可怜我身遭陷害冤沉海底苦命的丫头我就丧在了今天。
哭罢多时蒙粉面，你看她 双眉紧皱两眼一闭银牙一咬把心一横将脚一跺就跳下了船。
只吓得害人的孙富他是魂飞魄散，把一个贪财忘义意狠心毒薄情李甲就吓软瘫。
这就是杜十娘遇人不淑怒沉百宝投江自尽，传至今人人感叹个个同情杜十娘她刚烈豪侠遭受了摧残。
撰文：李胤萱
（就读于中央音乐学院）
编辑：李妍
审读：泳思
责编：老甘
投稿邮箱：jnufyzx@163.com
往
期
回
顾